【萬華島生誌】走過萬華集市 不走味的信仰人情-1

 

三年前當選直興市場攤商自治會會長的桂香姐，
見證直興市場從最興盛的黃金時代，
到傳統市場漸漸流失老顧客的困境。
 (攝影: 黃飛霖)

走入萬華貴陽街，艋舺青山宮前的牌樓寫上「台北第一街」見證時代婆娑，這裡是艋舺河港生活圈之核心區之一：早期是原、漢交易而成的「番薯市集」，清嘉慶年後郊行結社，艋舺街區逐漸形成規模，謂有「一府、二鹿、三艋舺」之名；1853年發生「頂下郊拚」，因爭奪艋舺碼頭引發之械鬥事件，也因這次事件凝聚了族群意識，而後在地瘟疫肆虐，惠安族群恭迎信仰神「青山王」壓煞，逐漸成為在地重要信仰之因；日治期間在地街區劃入「入船町」範圍，消費娛樂場域「歡慈市街」流淌異人騷客之雪月故事，1940年「入船市場」設立，聚集當時新一批市集族群，回看「貴陽街」沉澱了兩百年來的艋舺老味道，在當代再訪老城區，敘說艋舺發源，尋找家族信仰的堅定初心，在老市場汰舊尋新的情味。

找回市場味 這個味道是人情味

成立於日治時期1940年的「直興市場」，位在貴陽街，西昌街與康定路圍繞著的舊艋舺核心地帶，早期所在地區稱為「入船町」，故名「入船市場」。這裡在日治時期的台北三市街中，屬於漢人最多且最繁榮的區域，和鄰近的「新富市場」，「新起市場」為艋舺老城區最主要的傳統市集。

直興市場於1940年創立，時稱「入船市場」，

該土地原是艋舺仕紳蔡彬淮家族，

因街區重劃而轉移產權。

(圖片出處 : 中央研究院地理資訊科學研究專題中心 — 

臺灣百年歷史地圖網站，臺北市職業別明細圖1928。)

擔任直興市場攤商自治會會長的張桂香，在地人稱呼她桂香姐，家族本身就在市場口祖傳三代70年的蛋業老店，因為從小協助父、母親的事業，在市場與人互動之間，存在一份人情味的相伴，現在桂香姐在直興市場口販售咖哩飯，而在地攤販們把桂香姐當作市場的大家長，也像是自己媽媽般，工作有些不順可以傾訴，累了可以得到安慰，有時又像是一個急心俠女，會幫忙打抱不平。她出生於1950年代市場旁的住宅，從小到大的生活圈和市場高度重疊，也是近十幾年以來，見證直興市場從最興盛的黃金時代，到傳統市場漸漸流失老顧客的困境。

桂香姐的店名叫做「就愛咖哩」，

販售日式咖哩、印度咖哩還有牛腩燴飯三種，

濃郁的好滋味顯然不顧成本，

就像她從小生長的市場情份般，願意去愛。 (攝影: 黃飛霖)

在地攤販們回憶這一路來的市場振興，猶記得2005年的那場大火：「清明節後那場火，讓直興市場遭遇到最困苦的狀態，當時整區將近上百坪市場陷入火海裡，市場內易燃物多，火勢迅速蔓延，市場內的木建築還有漂亮的檜木拱門也燒光了，記得還有燒到附近公寓，濃煙瀰漫，消防隊疏散了附近住戶好幾百人，也有許多頭家(攤販)冒險衝入，想要搶救自己攤位的財物。現在想想，危險還要進去火場，究竟是為了什麼，一切都是為了生存吧!」

老市場從凌晨1點左右傳出火警，火場大概花了兩小時才撲滅，精疲力盡的狀態，市場木造建築把一層市場燒個精光，附近上千居民疏散，火勢一個半小時後才撲滅，那時在市場裡近80年歷史的老字號店舖也付之一炬。

像是一個歷史的結束，也有種對人消逝的情感不捨。

直興市場這幾年在環境清潔過後，

積極努力希望年輕人能夠再進來逛傳統市場。

(照片提供：舒喜巷；攝影: 呂亭寬)

雖然後來市場設備有做了改善，然而台北的市場消費習慣改變，老主顧也漸漸流失了，桂香姐從2019年4月上任以來下定決心要將直興市場改造成為一個現代化的市場，重拾舊顧客的信心讓人潮重新回流，這個市場熱心媽媽，一頭栽入這座百年老市場，不缺說真話的勇氣：「市場歷史悠久，一代傳一代，來到現代，人老了，還有很多的觀念也舊了，該怎樣改變，讓人再回來。但一個市場各項硬體設施都已經老舊不堪甚至於失去功能，短時間內要讓老舊市場煥然一新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桂香會長在和攤商溝通的過程也時常遭遇到許多意見分岐，但改革已經是刻不容緩的事，除了持續和在地溝通以外也積極的向市場處爭取預算。

直興市場的消費族群有一大部份是周邊住宅區的老年人，要讓這些長者安全的在市場內購物首先就必須改善地板積水溼滑的問題。老舊盤根錯節的電線除了影響美觀以外也潛藏著公共安全疑慮，另外從日治時期市場開業之初規劃的公共排水溝設施也早已經堵塞，散發出的惡臭也讓衛生稽查單位不斷要求改善，要解決排水問題最快的方法就是工程施作，可是在沒有大筆預算支持的情況再加上長時間施工將會嚴重影響攤商生計，萬般無奈之下會長只好請教環保局清潔大隊水溝清淤的方法，然後親自在市場內挖水溝，附近攤商見到會長都親自挖水溝，也紛紛加入清淤的行列，大家一起讓水溝排水更順暢，最後也順利通過環保稽核。

桂香姐在市場管理工作親力親為，將心比心，

溫柔照顧市場環境，大家生意才會好。(攝影: 黃飛霖)

關於新市場的管理理念，努力不臭、要乾，桂香姐：「環境的清潔也需要大家的共同努力去維護，市場要通風，囤積物若有臭味，年輕客人就不會想要進來；地上若濕滑，老主顧也會因為怕跌倒，有安全顧慮而不進來，我們在市場管理上將心比心，溫柔照顧市場環境，大家生意才會好。」

上任三年多以來，桂香姐除了在市場硬體改善的部份有目共睹以外，更重要的是希望藉由這些改變直接讓攤商在更乾淨更安全的環境下收入更穩定成長，而會長更希望的是能夠活化直興市場的機能，把傳統市場變成不止是傳統市場，讓更多更新穎的店家願意進駐到市場內。

文總近年推動「萬華大鬧熱」活動，

積極與直興市場相互串聯，

邀請年輕朋友走入市場感受萬華小過年的歡快氛圍。

(圖片來源：文總)

發揮創意改造直興市場，最重要的還是希望有朝一日年輕人能夠進到傳統市場，最近兩年與文總合作「萬華大鬧熱」活動，逢年底艋舺小過年的熱鬧氛圍，慢慢讓大家對傳統市場改觀了：「在白天市場營業結束後，攤位迅速換裝，變成一個市場音樂舞台，搭配市場內的料理攤，營造出艋舺情味。」

直興市場還有很多要努力的地方，在面對生意起落之時，如何找回市場味，把人找回來，面對的不僅僅是市場創生，也需再繫上老城區內，人與人互動的情感與牽絆，桂香姐正在與市場的夥伴們努力著，也希望讓大家再次走到台北第一街，也能感受到艋舺文化惜情的市場味。■

■直興市場

台北市萬華區康定路172巷1號

《島生誌》 第四輯：台北萬華

主辦單位｜社團法人台灣島嶼文化共生協會

執行單位｜舒喜巷

撰稿｜江仁才、黃飛霖

攝影｜黃飛霖、陳文偉、呂亭寬

特別感謝｜直興市場自治會、就愛咖哩、張桂香女士、林致銘先生。